（卡锟）告别时
01
你十九岁就对他说过爱了。那时你大一，他是班上年轻的助教。你还记得在军训的结业晚会上他唱了一首人非草木，鼓掌欢迎他上台时你没报太大期望。你姐姐也常唱这首歌，自以为感情丰沛实则矫揉造作，你看见他上了台，军训基地几束简陋的灯光从棚顶照下来，他眼神很轻地望下台去，角度像是与你对视了，你心一紧，不知该不该瞥开眼神，只是还没来得及移开，他就忽然笑了一笑。
那天晚上的歌你不太记得了，但你的确是专心致志听完了这一首人非草木。他下台时你问旁边的同学“他叫什么来着？”同学告诉他，那是高两届的学长，学音乐的，叫钱锟。
他居然是高两届的。这让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性格温软，新生捅出的篓子跟在后面挨个收拾，从来没有发过怒的样子。有些女生开他玩笑，他也全然不解释，一副好说话的温柔学长的样子，和那些因为长新生两届的仗着年龄作威作福的学长相去甚远。
军训的最后一天，他跟同学关系好，下了台被里里外外的人拥簇着。还有最后一次集合，教官临时起意，要他们一个个站起来发表感言，尤其是他，他一天到晚为了你们忙里忙外，应该得到一句谢谢。你在第二排最右边，马上就要轮到你了，前面的人无一不说他性格好，想继续做朋友。到了你，你站起来，看见他的笑容微妙的凝结了一下，你装作不在意地站直，还是一副背不直腿微弯的样，教官要你站好军姿，你稍微挺直背，对他说，谢谢学长。
他点点头说，不用谢。你坐下来，竭力不引人注意地把眼神落在他的方向，他没有受你影响，专心致志听下一排同学的讲话。你低下头，拨弄地下的草坪，内心却若有似无的焦躁起来。
你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02
你不敢相信对一个人的厌恶可以来得这么莫名其妙，更不敢相信对一个人的好感可以来得这么毫无征兆。
起初你当然不想承认这是好感。毕竟你以前是首当其冲为难他的头号玩家。几十个连的助教，就数他脾气最好。开学前几天你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他来提醒你，你反倒觉得他婆妈。故意受伤，找借口不参训，出言顶撞更是常有的事。你知道学校碍于你爸妈的面子不会怎么样你，如此折腾几天，你反而觉得捉弄助教成为乏味军训生活里的乐趣。
你认为讨厌一个人是没有原因的。十九岁前你看待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带着点轻蔑和仇恨。于是新学校的助教成为你的目标，他总穿着浅色的T恤，下摆松松扎进裤子里。喜欢笑，这个笑不对事也不对人，他看谁都笑。显然这种人和你格格不入，你觉得他笑着碍眼，碍眼自然就不喜欢。
你说你生病了，下午的训练参加不了。他很着急，说要来寝室看你。你乐于看讨厌的人为你忙前忙后，于是你说，学长帮我买些药带来吧。校医务室离你住的宿舍很远，他气喘吁吁跑过来，脸颊都泛着粉色。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你这时却叫了一众狐朋狗友开着一桌子度数高的洋酒，你看见他提着一袋零七碎八的感冒灵，表情竟然难得的动摇了一秒。
你说学长怎么才来？我们刚刚一直在讨论一个问题，想知道感冒灵放进酒里头会是什么滋味儿。说着你作势要拆开盒子往酒杯里倒，他一把夺过袋子，一个字都没说就走掉了。
你又开始后悔了，后悔刚才站起来没有多说两句话，多说三个字也好。你应该说对不起，学长，我不应该这样的。
03
结业后你们不常见面了，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班级群里有人录下来了结业晚会他唱歌的全场视频，你不动声色地下载下来，插上耳机看了很多遍。你不想承认他唱得的确很好，舞台上的他也的确好看。
没过多久就是学校传统的新老生交流会，那天你翘了上午的课，一个人晃晃悠悠往食堂走。没想到在你平时最爱吃的窗口看见了他，他打了一荤一素靠窗坐下。你鬼鬼祟祟，像是心怀不轨的偷窥狂一样盯着他看：他吃饭时两腮鼓鼓囊囊，像只啃花生糖果的仓鼠。
他吃完离开了，你也跟着他离开。没想到在这不知不觉间，你就已经跟他走了一路。他有时停下来和偶尔相遇的人谈几句话，有时又被路边学校种的西府海棠吸引了视线，你怕他突然回过头来看到你，你还没有想好应对的措辞。
他居然是你的直系学长，你听说助教带的连不一定是直系，没想到他是。他上台作为学长代表说话，说什么你没有听，等到他停顿时却第一个率先鼓起掌来。他莫名其妙地看过来，眸光闪动了一下，你想他肯定很诧异居然是你。又或者，他只是把这种举动当成你新的一种捉弄他的方式。
你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你只是情不自禁，却忽略了你在旁人眼里的一贯形象。他说到他很乐意为学弟学妹排忧解难。等到下了台，很多人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你也去了，鹤立鸡群站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少了些讨人厌的顽冥不化，多了些纠结可爱般的无所适从。
你可以看得出他真是很惊讶地看着你。他说黄旭熙……学弟？
你说学长，我想要你的微信。
未完
测试里卡锟的一生是没心没肺，偏执坚持，走失于人潮。觉得好好哭，于是随便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