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俊）密友
*5k短完
*我爱搜美
01
黄仁俊这辈子没听过谁对他说过笃定的话，高考结束后他填了外地的大学，通知爸妈后得到一句“随便你”；上个月他跟谈了三年半的前男朋友分手，理由是他俩工作忙聚少离多，前男友从他的公寓搬出来时黄仁俊问他，你爱不爱我？前男友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可能吧。分手一周后是他的生日，三十而立，黄仁俊兴头上来干了好几杯酒，酒后不能驾车，李东赫叫了代驾送他回家，司机师傅在半夜的C城二环开得好似灵车漂移，黄仁俊被晃得悲从中来，搂着李东赫的脖子嚎啕大哭：“我活了三十年，谈了五次恋爱，哪个帅哥我没睡过，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李东赫见怪不怪地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你什么时候缺过男人？”
黄仁俊垂着泪，听完这话又说：“我不缺男人，我缺爱！罗渽民是你给我介绍的，处了三年半我为他人做嫁衣！”
李东赫感觉到司机师傅从后视镜望过来的视线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别血口喷我啊你，当初寻死觅活找我要罗渽民联系方式的不是你？三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你不是还通知我……”
黄仁俊嚎得更响亮了：“操你妈李东赫你还敢提？那天不是你搅黄了我和他早就成了，哪里还轮得到那谁？”
黄仁俊和罗渽民三周年纪念日当天，李东赫作为介绍他俩的媒人提前知悉了罗渽民的求婚计划，还没来得及助新人一臂之力，恰好临近傍晚的时候好巧不巧闹胃病，黄仁俊接了电话立马横亘三环送医陪床。那晚过后罗渽民虽然还是说可以理解黄仁俊紧急情况下所做的选择，可渐渐也就不怎么来约黄仁俊了，半年过后他提出分手，没多久后跟中学时代的初恋结婚了，请柬给前男友也发了张。黄仁俊看着请柬上罗渽民咧在嘴根的标志性笑容觉得碍眼，微信包了几个红包发过去，连起来是“呵呵，初恋结婚了不起。”罗渽民那厮毫不客气地一个个收了，完了还跟他说一句：“仁俊，那天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你，我也想问问你，你有没有爱过我？”
黄仁俊白眼一翻想骂我不爱你我跟你睡觉处对象我有病？罗渽民后来的一句话把他的怒气憋了回去。
罗渽民说，你开几个小时的夜车从C城到W城就为了给他作陪，为了不让他下班淋雨跑到二环就给他送把伞，三周年纪念日那天因为他爽我的约。
我说你比起我更爱李东赫，应该说比起任何人你都更爱李东赫。
黄仁俊哑口无言，他把罗渽民拉黑，把白眼翻上了天灵盖。
爱这个字眼，除了爸妈和关系远远近近的亲戚姐姐，最先跟黄仁俊提起的是李东赫。高中的时候他们俩同班，李东赫被全班同学起哄说喜欢他，他至今记得李东赫脸上那种假正经的样子，两条眉毛高扬起来，好看的脸皱成一团，一种极不情愿又不想妥协的别扭神色。
李东赫曾笃定的对黄仁俊说：“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你。你这种人，谁爱谁倒霉。”
02
黄仁俊对李东赫来说是慕斯奶盖红的奶盖，焦糖奶茶里的珍波椰，没有这人倒也死不了，只是活得会没有灵魂。等到李东赫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二十岁，和黄仁俊厮混时间已长达四年，等到李东赫再晃晃神，他三十岁，和黄仁俊厮混十四年，已经是他的小半辈子。同学校出来的当初都以为他俩会在一起，过了十来年现在真的确信他俩是朴实无华的革命友谊，有人同学聚会起提起他们两个，都说他们是史无前例的天作之合，竹马成双，兴趣爱好相同，考的大学相同，专业相同工作相同，除了没在一块，哪哪合拍。
坊间流传他俩没在一起的原因是黄仁俊喜欢Alpha，李东赫喜欢beta。可惜黄仁俊是omega，李东赫是beta――该死的性别隔离。
真实情况有些不同，李东赫和黄仁俊不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他俩认识的时候已经是可以把自行车蹬成风火轮的年纪了，一中作为当时校风最开放的ABO混校，李东赫和黄仁俊首当其冲荣膺最生猛beta和最生猛omega称号，原因是他俩经常在上学路上没有缘由的互殴，拳打脚踢一直持续到一中校门口，进了校门不知是谁先说“去你丫的绝世大傻逼”，另一人不甘示弱回道“滚犊子的宇宙霹雳傻缺”，两人扭头走进同一班级，下了课又亲亲热热一块儿去买汽水喝。
李东赫是个beta，在黄仁俊之前，他的人生里没有omega，甚至对omega还有些成见――毕竟学校里没事撒娇发嗲博取关注的omega不在少数。可黄仁俊不这样，他会不计形象的嘻嘻哈哈，凭借性别优势免考长跑就在一旁看着李东赫跑得气喘吁吁，一边鼓掌一边喊李东赫小傻逼加油。
高二那会他俩的绯闻闹得最轰轰烈烈的时候，几乎全校都以为三班的黄仁俊和李东赫有一腿。校运会的时候迫于班主任的压力李东赫报了2100米长跑项目，等在终点的就是黄仁俊。他这边跑得像老驴扒地舌头抻了一尺长，黄仁俊那边乐得手舞足蹈嘎嘎大笑恨不得朝着喇叭呐喊大家看李东赫那小傻缺。跑到一半时有个追求黄仁俊许久未果的alpha拉拉扯扯拌了李东赫一跤，不偏不倚刚好把他的膝盖磕出个血窟窿，黄仁俊远远瞧见气势汹汹地奔过来，劈头盖脸朝那alpha就是一拳，“嘛呢你啥玩意儿啊竟然敢动李东赫？！”
现在想想他们恋情的“坐实”就是那天之后。
黄仁俊的五次恋爱，五次都是李东赫介绍的。好比他的小学同学李帝努，初中同学罗渽民，黄仁俊大半的花季雨季恋爱心事都和李东赫的牵线搭桥有关。李东赫一个最爱置身事外的人在黄仁俊那儿就恨不得把人家alpha的祖宗十八代都刨个清白，而黄仁俊一个自称最有主见想法的omega到李东赫那儿就成了“这alpha你觉得怎么样，成我就答应了啊”。
这是什么？
――历经十四年的似水年华，铿锵如铁的峥嵘岁月。
03
黄仁俊这人吃软不吃硬，碰上李东赫就成了软硬不吃的铁血钉子户。他有独成一派的为人处世哲学：面对下属上司如春风般和风细雨；面对恋爱对象时而像草莓冰激凌般甜蜜时而像小辣椒般火热；面对李东赫就成了撒泼打滚的小混蛋，不讲道理不听劝，非得带着好吃好喝的下班去接才脸色稍霁，公司同事打趣他说你男朋友真是脾气好啊，我家那个就如何如何。黄仁俊笑嘻嘻露出小虎牙，喝着李东赫点单送过来的咖啡一边说哪里哪里，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啊，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黄仁俊跟第三个男朋友分手是因为他劈了腿，那个下午黄仁俊出差提前回来正好捉奸在床，他的男朋友和不认识的omega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信息素的味儿差点把门顶破。黄仁俊面无表情把门打开，算是轻声细语地下逐客令，当天晚上第三任男朋友搬出了他家，黄仁俊忍受着卧房里陌生的信息素，红着眼睛给李东赫打电话。
李东赫的公寓离他家很远，那天C城半夜下起暴雨，黄仁俊打完这通电话后的一个小时，李东赫来了他家。
黄仁俊见了他，强忍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全往李东赫胸前擦。李东赫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香水。前调是葡萄柚和橙，最接近黄仁俊的信息素味。
他俩把这瓶香水当成空气清新剂来使，葡萄柚的酸和橙子的甜盖过了空气中那些陌生的气息，黄仁俊窝在李东赫怀里，肿着眼睛看完了三集《我可能不会爱你》。
程又青说：“走过的五年，我曾经痛苦过、失落过，但我现在很好、很棒、很快乐，因为，有你，虽然你不会爱我，但是我知道，你比谁都珍惜我。”
黄仁俊哭得冒鼻涕泡。
我知道你比谁都珍惜我。
04
李东赫二十五岁生日时黄仁俊许了一个愿望。他俩十多年来一直不走寻常路，黄仁俊的生日愿望由李东赫来许，李东赫的愿望就归黄仁俊。黄仁俊二十五岁时李东赫的愿望是希望黄仁俊三十岁前能有个固定的alpha，李东赫二十五岁时黄仁俊说，那万一三十岁我还没有固定alpha怎么整？届时我激素水平不稳定抑制剂控制不住我了，你是给我叫鸭子还是让我接受分配啊？
李东赫说，万一三十岁的时候你真这么惨，只有鸭子和分配这俩选择我就勉为其难娶你当老婆吧。
日你大爷的李东赫，老子不跟beta过！
日你祖宗的黄仁俊，老子还不想跟omega过！
黄仁俊咬牙切齿地许了愿，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他说神明在上，十六岁的时候李东赫诅咒我这辈子没人爱，谁爱谁倒霉，我今天孤家寡人全是拜他所赐。
李东赫问，愿是什么？
黄仁俊虔诚地说，我希望李东赫倒霉。
李东赫吓得一愣，险些被口水呛到。
李东赫活了三十年，这辈子还没跟温柔体贴沾过边。beta生育率低又没有标记这种麻烦的环节，他的私生活一度混乱到逛街可以遇到好几个前任。这种生活中止于黄仁俊的插手，某天晚上李东赫跟七七八八的男男女女开爬梯，一伙人正在兴头上，半路杀出个黄仁俊。只认识李东赫不认识黄仁俊的人就问，你谁啊？黄仁俊不冷不热扯了扯嘴角，指着宽松衬衫下的肚皮气势汹汹，李东赫我怀孕了你看怎么着吧。
一屋子beta面面相觑，破坏有孩子家庭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穿上衣服抱怨李东赫窝藏美丽omega不懂珍惜，合上门还不忘朝黄仁俊要喜糖吃。
李东赫没好气地说，……就许你跟你家alpha搞得天雷勾动地火，不许我组个局一起哈啤吗？
黄仁俊说，别提他了我烦的一批，看着他我就烦烦烦――你这么乱我担心你得病。他无比嫌弃看了眼李东赫脖子上的吻痕，又补充道，梅毒艾滋什么的。
李东赫想把他摁进马桶冲走，静了几秒说，先不说我有没有病，我就是得了也不会传染给你行不行？
怎么不会传染啊？万一你哪天想开了觉得没跟我睡觉没跟我打啵是人生一大憾事把我奸污了我上哪儿去找包青天？黄仁俊说。
李东赫用一副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的表情看向黄仁俊，他说你是智障吗我就算跟你打啵你也不会得艾滋，除非你喝我一吨口水。
黄仁俊跑偏了，说有本事你就跟我打啵，我就喝你一吨口水。
李东赫有本事，他嘴唇贴了过去，舌头缠住黄仁俊舌头在口腔里拧得像打结，两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司机，仿佛要争个高低。可黄仁俊毕竟是omega，没多久也卸了力，软塌塌地被李东赫夺回主动权亲得脸颊通红。
不记得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李东赫送黄仁俊回家的时候俩人都挺尴尬，临走前黄仁俊像是要找回点面子，恶狠狠道怎么样我有本事吧！
李东赫被关在门外，暗道我比你更有本事。
05
黄仁俊分手后的第二个月，李东赫也分手了。包括黄仁俊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个beta女孩会是李东赫人生中的真爱，毕竟这是李东赫恋爱时间最长的对象。
黄仁俊知道这个消息时刚下班，李东赫平淡的语气让他以为这人情伤受得太重，调转车头就往李东赫家开，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安慰电话那头的李东赫，你别想不开啊哥哥来也。
李东赫本来挺平静的，听了这话在那头笑到喷口水，他说我什么时候失恋想不开啊想不开的是你吧？
见面后黄仁俊发现李东赫眼睛有点红，他有些心疼，扑上去抱住李东赫，别哭别哭我们小傻逼，你哥来了。
李东赫说滚滚滚，看见你我就烦。
是李东赫的女朋友提的分手，理由竟然和罗渽民如出一辙。李东赫说：“她问我爱不爱她。我说我爱，她说不信――不信你问个屁？”
黄仁俊附和道：“是啊，不信你问个屁。”
李东赫又说：“她还说，比起她我更爱你，你说好笑不好笑？她居然因为你跟我提分手，说什么鬼呢？我喜欢你？跟真的似的。”他眼神颤了颤，低下头捂住脸，“完了黄仁俊，完了。”
“我真的倒霉了。”
06
李东赫第一次意识到他对黄仁俊的感觉不是狗屁兄弟情的时候是二十七岁，在那次他俩共同好友举报的生日聚会上黄仁俊认识了罗渽民，罗渽民是黄仁俊抑制剂失效后第一个上来帮忙的alpha，第二天就成了黄仁俊的男朋友。
黄仁俊的择偶标准这么多年来都挺稳定的，年龄和他差不多大，个子要高身材得瘦，笑起来人五人六得好看。罗渽民和黄仁俊刚处那一年把李东赫腻歪得和黄仁俊见面次数都骤减，黄仁俊和他连麦问为什么不来一块吃饭，李东赫还没来得及客气话筒那边就传过来亲脸咬耳朵的声音，把他恶心得没停留半秒就断了语音。
后来他也有了女朋友，偶尔他和黄仁俊带着家属一起吃饭，席间他习惯性想给黄仁俊夹拔丝地瓜，抬起眼睛发现人家碗碟早就被罗渽民盛满了。他尴尬地转了方向把菜扔进女朋友的碗里，却被她娇嗔道：“你又忘了，我不爱吃这个呀。”
桌面底下罗渽民搂住黄仁俊的腰，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戴着的手镯和黄仁俊的是同一款式。李东赫把眼神转向碗里的拔丝地瓜，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年纪稍微大一些之后他俩都收了心，黄仁俊偶尔在他面前提起结婚神情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犹豫恐惧。李东赫心情很复杂，他有时希望黄仁俊结婚，有时又不希望。黄仁俊和罗渽民的情侣手镯就已经让他隔应到恨不得吐血，再来对成双成对的戒指他只怕明天就要去世纪大厦跳楼自杀。
他想起十六岁毛都没长全的自己，被同学起哄满心充盈莫名的悸动和慌乱，一面否定着说绝不可能喜欢，一面又肯定说你就是喜欢。他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说出的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你，你这种人，谁爱谁倒霉这种屁话似乎也是因果报应。
07
“我真的倒霉了。”
黄仁俊没当回事，“踩了狗屎还是被三轮给撞了？”
李东赫说：“呵呵，你也完了。”
他继续说，“我要娶你。”
FIN
